「一家民营医院走向穷途末路。」

创始院长被抓7年后，备受争议的民营医院终于申请破产了！

近日，江苏省宿迁市宿城区人民法院根据江苏金发消费工程有限公司宿迁分公司此前递交的申请，于2022年3月25日裁定受理宿迁工人医院（以下简称工人医院）管理有限公司破产清算一案。

据法院公告，宿迁工人医院管理有限公司的债权人应于2022年5月6日前向管理人江苏宏亮律师事务所申报债权。

公开资料显示，宿迁工人医院登记成立于2004年12月，是当地一家二级甲等综合医院。医院内部开设有20多个临床、医技科室，其中介入中心、微创中心、体检中心、骨科等为医院特色重点科室。

13年前这家医院开始集资，7年前这家医院院长被抓，如今终于破产。这家民营医院是怎么走向穷途末路的？

宿迁医改的始作俑者

2001年，在时任宿迁市主要领导的力推下，出台了“欢迎各类社会资本投资办医”政策，此后的3年时间，宿迁124个乡镇公立卫生院和10个县级以上的公立医院，全部改为民营，宿迁也成为全国唯一一个全是民营医疗机构的地级市，这一改革也被称为“卖光式”医改。

工人医院的创始人陈斯凡也是在这场医改中，从一名乡镇医院骨科大夫一步跃迁成为二级医院院长。

公开资料显示，陈斯凡1989年毕业于宿迁市卫生学校，毕业后，他先后在宿迁市皂河医院、宿迁市骨科医院等地工作。因宿迁医改，他迎来了自己的人生转机，与几位股东合资买下工人医院的牌子，并担任医院董事长兼院长。

据老员工向人民网回忆，接手之后，陈斯凡为了让医院正常运转，便开始向亲朋好友借款，并组织医院职工内部“集资”。

当时的宿迁医疗市场，已经进入了“市场繁荣”境况。由于各家医院处在完全市场化竞争中，为了提高知名度，医院开始投入大量资金进行宣传推广。很多医院还不惜重金购买新式设备、建设新楼、挖名医等。医院就像在搞“医疗军备竞赛”，大家都在拼命烧钱。

2009年前后，工人医院开始集资，对外声称借款理由是将要购买一栋23层的大楼——位于宿迁市青岛路的总投资1.6亿元、后来烂尾的原希尔顿大酒店大楼。

买下上述楼房后，医院开始投入大量资金进行整修，并着手引进大量先进医疗设备。面对巨额的资金需求，医院开始加速“借款”。医院要求，所有员工要动员所有的亲戚朋友借钱，凡从外界拉到借款的，医院按照千分之一的比例进行奖励。

医院给每个科室定下了借款的任务，连保安部也参与了集资过程。随着借款人的不断增加，工人医院的“集资”数额也达到了9亿元，巨额资金体量的背后，每月应还利息也达到了惊人的数字。

院长被抓，仍正常运营

最终，在巨额的利息下，此次“集资”事件爆发。从2009年到2016年的六年时间，众多债权人前往医院索要钱款，引起当地政府重视。

2015年，因无法支付巨额利息，医院被政府接管，陈斯凡被警方控制。众多债权人投入的现金如今却追讨无门，只能等待相关部门调查。

当时，有一部分市民会定期来到医院，走进大堂以及各楼层转一圈，确认医院运营一切正常。他们来到医院，并不是看病，而是确认是否在正常运转。

这家宿迁市的民营二级医院，曾经是很多前来治疗的患者的希望，也成为了众多债权人的希望。

在被抓前的几个月，由于工人医院未按约定支付利息，坊间疯传工人医院高层跑路，众多债权人纷纷涌入医院讨要欠款，导致医院一度无法正常运转。事件发生后，宿迁市政府立即成立调查领导小组进驻医院，才最终稳住局面。

领导小组主要负责人刘通在接受人民网采访时称，小组于2015年8月11日进驻医院时，医院已经经历了三个月的动荡，不断有债权人前来讨要借款，同时由于医院有大量员工也参与了“集资”，导致医院人心涣散，无法正常运转。他介绍，经过两个月的努力，医院运行开始稳定，医院住院病人稳定在200人左右，月收入600万元。然后经营逐渐惨淡，一直到此次破产。

民营医院的长与短

2015年3月，当年主导宿迁医改的某领导落马。《南方周末》曾发表过宿迁医改的回顾稿件，在那次采访中，陈斯凡最后一次对媒体发出声音。

谈及民营医院运营，陈斯凡面对媒体讲述了得与失。

当时宿迁改制后的民营医院可以不必受招标约束自主采购药品，药品和器械进价要明显低于政府招标采购价，多名民营医院院长证明“至少低十个点”。进价的降低，使民营医疗机构在制定药品销售价格时，有一定的降价空间，为了吸引患者前来就诊，民营机构会让出一部分利润给患者。

服务态度也有明显改进，“患者到了我们医院，才是真正的上帝”，陈斯凡曾对媒体说。

不过，他也指出优质人才难招，工人医院在2014年底本来签约了四个博士生，过完年就见不到这几个人的踪影。当时在宿迁，招聘一个医学博士，都是市长出面签约，“别的地方哪会这么兴师动众？”

宿迁医改是中国医改史上一次纯粹的地方改革。一个拥有500万人口、200多家民营医院的城市，老百姓看病会怎么样？

“本以为会坑蒙拐骗、诱导住院、过度医疗”，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朱恒鹏曾在调研后的结果显示，2016年，宿迁的城镇职工百人住院人次比三明更低。三明2016年城镇职工每100个人有19.9个人住院，宿迁有13个人住院。再看一下农民，三明的农民每100个人有15.4个人次住院，宿迁只有12.2个人，也没有诱导更多的农民住院。

20年前全盘私有化，20年后公立医院复兴。至今官方并没有给予宿迁医改定性是错与对。而倒在医改中的工人医院作为孤例只能告诉后来者，民营医院的问题也许不是出在了逐利上，而更多出在经营上。

关键词： 配套措施 申请破产